罗飞见那鸟儿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禁觉得可爱,笑着问:“你这是从哪里捉来的?”
“这可不是捉的。”蒙少晖严肃地说,“我可是救了它一命呢。”
孙发超笑眯眯地附和:“小蒙说得没错,这鸟儿是被它妈妈从树巢中扔出来的。呵呵,罗警官,这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虎毒不食子,罗飞还真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他无奈地摊了摊双手:“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从不乱猜,还是你们谁来告诉我吧。”
“这小海鸟是刚刚孵化出来的,一窝应该是孵出了两只以上。”蒙少晖抢着解释说,“现在是冬天,鸟妈妈找不到足够的食物,于是这一窝幼鸟都处于饥饿的状态中。这时,鸟妈妈就会把体制较弱的幼鸟扔出巢外,放弃对它的喂养,从而集中精力去喂体制较强,成活几率更大的那只幼鸟。”
“哦。”罗飞恍然大悟,这么做虽然有益于整个种群的繁衍生息,但对于这只被抛弃的幼鸟,又确实残忍了一些。不过这就是大自然的奇妙法则吧?罗飞回味了片刻,称赞蒙少晖:“看来你对生物方面的知识还挺了解的?”
“我哪里懂得这么多。”蒙少晖自嘲地笑笑,“这些都是德平和尚告诉我的,就连这只幼鸟,也是他送给我的。”
“你遇到德平和尚了?”罗飞略微感到有些意外。
“嗯,在山路上遇见的。”
“他和你说什么没有?”
“他还是劝我早点回去,有些事情不要去寻找答案。可他怎么知道我心中所受的那些折磨?而且即使我听他的,现在也走不了啊。”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德平和尚怕我烦闷,就送给我这只鸟,让我养着玩。”
“周永贵——就是前天在码头卸货的那个老板——昨天晚上死了,你知道吗?”罗飞一边说,一边紧盯着对方的反应。
“知道。”蒙少晖听到这个话题,变得愁眉不展,手也垂了下来,“好像这件事和我的到来也有关系?我真是很矛盾,我已经感觉到,我要寻找的答案,可能比我预想中的更加可怕!对了,罗警官,你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罗飞把今天了解到的相关情况大致地说了一遍,不过仅是陈述自己的所见所闻,没有加入任何主观性的推断和猜测。
蒙少晖入神地听着,时而惊惧,时而迷惑。末了,他恍然问道:“抱着婴儿的女人,和我梦中的一样。难道那会是我的母亲?可即使如此,十八年过去了,她怎么还会出现呢?除非……除非真的是……鬼魂?罗警官,你怎么看?”
“在发现有根据的事实之前,任何臆测都是没有意义的。”罗飞认真地说道,“现在我需要找个地方,一个人安静地想一想。”
这个下午剩余的时间,罗飞把自己关在了小屋里,一番毫无进展的冥思苦想之后,他感到有些劳累,于是便换了个工作:拿出那本《失忆症状的形成与诊治》翻阅起来。
书的内容分为几大块,有精神性失忆,主要讲解病人因为精神上的疾病而导致的失忆现象;有生理性失忆,主要讲解病人因为脑功能退化产生的失忆现象;有物理性失忆,主要讲解病人脑部组织受到创伤损害后产生的失忆现象;有药物性失忆,主要讲解因为服用药物而导致的失忆现象;等等。
书中留有大量的标记,其中最常见的便是下划线。有些章节几乎都被划满了,可见阅读者当初用功之巨。页缝中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标注,从字体上看,正是出于薛大夫的手笔。
下划线呈现出多种颜色和不同的粗细,可见是用不同的笔分多次划出。有意思的是,相同特征的线条并不一定出现在相同或者相近的章节内,而是互相交叉混杂,看似毫无规律可言。罗飞略一思索,明白了其中原因:这些下划线并不是阅读者在学习此书时标记上,而是他在使用此书时标记上的。比如对于一个待解决的病症,他需要用到的知识分散在各章节中,于是他便用某种特定的笔将相关内容标出,以便于翻阅查找。
对于这个发现,罗飞精神一振,他突然有了一个思路,并立刻试着实施起来。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书中被下划线标出的内容,不厌其烦,终于,他在其中找到了一段对自己有用的文字:“最普通最为常见的生理性失忆,即我们通常所说的‘遗忘’。这种现象多发生于幼儿和老人身上。对于幼儿来说,他的大脑尚未发育完全,本身便不具备良好的记忆功能。事实上,一个人五岁以前的经历基本上不会在他成年后的大脑中留下任何痕迹。至于六至十岁的儿童,他们的记忆能力也是模糊和不稳定的。即使是当时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的事件,也有可能因为一些外界因素的干扰而产生记忆丢失的现象。最常见的原因便是生活环境的改变。在儿童时期离开原先的生活环境,进入一个全新的环境后,儿童特有的好奇心会使得在新环境中发生的一切大量占据记忆空间,从而冲淡以前经历在大脑皮层中留下的印象。”
是的,这就是罗飞在寻找的东西,而这只是其中的一段,他还需要更加全面的内容。
这段文字下的标注线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