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悖论随即又出现了,罗飞看挂钟的结果却是假爆炸发生在了真爆炸的后面。这又与设想中袁志邦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难道是袁志邦没有控制好时间?
假爆炸发生时,被调快的挂钟显示在四点十五分,这是袁志邦想让罗飞认为的爆炸发生时间,同时也就是袁志邦计划中真爆炸发生的时间。
可是真正的爆炸却发生在了四点十三分。
时差是存在的,却是提前了两分钟。
真正的爆炸比袁志邦的计划提前了两分钟到来!
罗飞了解袁志邦,他知道对方思维和行事的缜密。如果这场爆炸是出于他的计划,那么爆炸的提前决不会是他计算疏漏的结果。
同样,在他的计划中,也决不可能莫名地出现一个毫不相干的偷窥者,而这个偷窥者甚至还能在他设计的爆炸中幸存下来?!
罗飞在诸多猜想中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那是一个意外,现场发生了某个意外,这个意外竟让行事滴水不漏的袁志邦也无法防范。意外的结果使得爆炸提前了两分钟发生。而此时金蝉脱壳的袁志邦尚未来得及走远,于是他便成了那个面目全非的“幸存者”。
同时这两分钟的时差也给袁志邦完美的计划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疤痕。这个疤痕在其他人眼中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却足够让罗飞窥看到疤痕后隐藏的真相。
罗飞盯着那个坐在墙角的“怪物”,一步步地向着对方走去。那个人曾经是他最亲密的朋友,他们互相欣赏,互相钦佩,可他却又谋害了自己挚爱的女友,并且让自己承受了十八年的痛苦折磨。
直到在那“怪物”面前坐下,罗飞的目光便一直没有离开对方的脸。他似乎想看穿那丑陋的面庞,看清自己心中所有的疑问。他还想看到,当那个人再次面对自己的时候,他会出现怎样的神情?
可罗飞什么也看不出来,袁志邦用血红的眼睛和他对视着,他的脸上似乎罩着一层僵硬的死皮,竟显示不出任何内心的情感。
或许他的所有情感也像面部的神经一样,早在那场爆炸中便已被摧毁殆尽了?
良久之后,袁志邦先开口了,他用那折磨人耳膜的嘶哑声音问道:“你恨我吗?”
恨?罗飞一时竟答不上来。是的,他曾经恨过那个凶手,恨得牙根发痒,目眦流血。因为那个凶手“杀死”了自己最挚爱的恋人和最亲密的朋友。可是现在,讽刺性的真相却出现在他的面前:正是那个朋友杀死了自己的恋人。
罗飞的心胸中一片混乱。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情感,那仇恨该如何与四年的无间真情以及十八年的怀念与追思糅合在一起?
袁志邦却又说道:“你了解我,你该知道,我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恶魔。”
是的,他们曾是同吃同住四年的好兄弟,那种感情甚至已不逊于血水相融的亲人。他们也确实互相了解,他们之所以进入警校,正是因为有着相同的理想和追求:用自己的力量去惩罚罪恶。
“你不是恶魔吗?”半晌之后,罗飞才咬着牙反问,“可你做了恶魔才会做的事情!”
袁志邦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认同对方的责问,然后他说道:“你已经当了十八年的警察,抓获的罪犯也是不计其数了。你该知道,很多罪犯,他们并不是恶人,当他们触犯法律的时候,只是因为他们面前已没有更好的选择。”
罗飞心中一凛,他明白这个道理:在人生的旅途中,每个人都会面临着很多的路口,他们会选择看上去最好的那一条走下去。可是,如果最好的那条路却是要触犯法律的时候,这些人的命运便会蒙上浓重的悲剧色彩。他想到了明泽岛上的叶梓菲,想到了恐怖谷里的李延晖……这些人之所以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天生恶性,而只是因为他们遭遇了常人不会遇见的人生选择。
可是这就能使他原谅面前的这个人吗?不,只要一条理由就可以驳斥所有。
“你为什么要选择她?为什么?!”罗飞瞪着袁志邦的双眼,他的痛苦似乎要随着那凸出的眼球一块喷发出来。
“因为我需要有人来证明我的死亡,这样我才能继续自己的计划。”袁志邦却是如此的冷静,他甚至反问了一句:“你认为还有比你们俩更合适的人选吗?”
罗飞愣住了,然后他的脸上现出一丝无奈的惨笑。是的,还有谁会比他和孟芸更胜任这样的角色呢?他们与袁志邦熟识,传达出的死讯才会被警方所深信;他们拥有对讲机,这使得虚假的信息因为电波的传递而显得真实;更重要的,他们正是eunides这个虚构人物的创造者,所以他们才会在发现异常之后,互相以为是对方所为,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像警方报案,而是在不知不觉中配合袁志邦演完了所有的戏分。
的确再没有其他人能够在这幕戏中达到如此完美的效果。而袁志邦选择牺牲孟芸却留下了罗飞,似乎还是顾及了那四年的同窗深情。
那这痛苦和仇恨应该往哪里去追溯呢?
“计划,为了你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