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钥匙,掏了好几下没掏到,我低头看,口袋里只有了一个铁门钥匙。
估计刚刚开门的时候掉下面了。我怕龅牙还没走,我不敢下去捡。
我轻拍木门,喊我哥。
我拍了好几分钟,拍到隔壁的大娘都开门嚷,都睡觉了别喊了,我哥还是没有来开门。
我从连廊的水泥墙上爬过去,爬到窗户那,我掀开帘子,屋里是黑的。
我哥今天还没回来。
我的书包好重,我看见楼下的榕树枝头了。
书包在往下坠——它好像带着我的身子在往楼下坠。
我的掌心在出汗,攥住窗户上的栅栏在下滑,滑到了最底,我拼命扣紧它。
虎口好像刺到了什么尖硬的东西,陷进了肉里。我不敢松手,往里面慢慢挪,逼仄生锈的逃生口被铁锁卡死,只留下几根被腐蚀断掉的旧栏栅,围成的一个狭窄通口。
试了几分钟,我钻不进去,我放弃了。
我慢慢往回挪。重新踩到走廊上,我的全身已经湿透了。
头顶声控灯亮了,我望着一直螺旋向下的楼梯间,放下书包,扶着墙壁往楼下走去。
我要去捡屋门钥匙。
龅牙已经走了,我推开绿木门,屋里很黑。
我洗了澡,躺到了凉席上。
我哥还没有回来,我的四周空荡荡的。我望着窗外的月亮,它孤独地挂在天上,它的身边没有星星陪伴。
早上闹钟响的时候,我睁眼看见我哥了。
他躺在我的旁边,拧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稳。
我摇醒了他。
他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坐起来,捂着嘴巴往厕所里跑。
他吐完出来,我已经换好校服了。
我跟他说,学校要交五百试卷费,说是提前订高三的模拟试卷。
我哥看着我,说好。
我拿着钱,到教室给了三百五给龅牙。
龅牙嘻嘻哈哈接过,他没再传我的事了。
同学们虽然还是远离我,但是只是眼神恶心,并没有对我造成多大伤害。
我照常上课,但是我感觉我的成绩已经提不上去了。
我卡在中游,班主任又来找我谈了一次话,她说我现在的成绩高三进重点班会很险。
我知道老师对我的看重,我跟老师说,期中考试会提上去的。
老师跟我说,加油,你一直都没让老师操过心。
期中考试还没到,班主任第三次来找我谈话了。
这次她的脸很黑,问了我一些私生活上的事。
她问到我,在学校外面有没有谈朋友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为什么来找我谈话了。
不知道是谁传到了班主任耳朵里,她跟我说,女孩子生活上要检点一些,现在是读书阶段,以后上大学了,还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在等着我,到时候我想怎么挑怎么挑。
我看着她眼底隐藏的细微歧视,突然有些窒息。
墙上的名人牌匾被无形手不断挤压变形,排山倒海不停朝我袭来,我蹲下身子,抱住了头。
我跟班主任说,没有了。
已经没有优秀的男孩子会等我了。所有人都抛弃我了,现在就连我哥,也快要抛弃我了。
班主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严肃地问,是怎么回事?
我跟她说,李文宜一直都在欺负我,他小时候就把我骗进了茅草屋,侮辱了我七八个小时。
班主任脸色变了。她问我,我的家长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班主任脸更黑了。她把龅牙叫了过来,叫他打电话叫家长。
龅牙在办公室里瞪着我,他用方言说,死贱人,竟然敢告老师。
地主走了进来。
他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问班主任是怎么回事?
班主任严厉说,你知道你儿子小时候犯过的错吗?!
地主看向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凶戾。他大声问龅牙,怎么回事!
龅牙用方言说,她把那件事说出来了。
地主打了个颤。他面露凶光,盯着我,眼神很阴狠。
他眼神示意了龅牙一下,龅牙指着我说,是我先偷了他家东西的!
我气得胸口堵了一团气。
我解释,明明是你先抢了我哥的游戏机!
龅牙反咬一口,他胡搅乱缠,说那游戏机是我哥送给他的。
我解释不清了,我拿班主任的座机打我哥的电话。
一分钟到了,电话挂掉,无人接听。
我额间碎发湿了,拿起座机,又打了一遍。
电话嘟嘟响着,一分钟到了,挂断,还是无人接听。
我的掌心已经湿得握不住电话筒了。手指发颤,我咬着牙,按下了第三遍。
嘟——
电话挂了。
我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