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帝的密谈
“杨相,陛下传召,下官便告辞了。”张瑄向杨国忠拱了拱手,轻轻一笑便转身而去。
杨国忠嘴角一抽,却没有说什么,径自大步离去。
路上,时不时有刚刚被皇帝赦免了的原荣王一党的朝臣主动上前来,极其谄媚地跟杨国忠打着招呼,但杨国忠都面沉似水,端着架子毫不理睬。
有些朝臣悻悻而去,而有些则在心中暗暗咒骂:你杨国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嚣张个什么?陛下早晚也要收拾了你!杨家——哼!
左相陈希烈匆匆追了上来,喘息着招呼道:“杨相!且缓行几步!”
杨国忠放缓脚步,让陈希烈追了上来,淡淡道,“陈相,找本相有事?”
“杨相,叛乱方定,诸事杂多,老夫有多事要向杨相请教,还请……”陈希烈欲言又止。
其实请示工作是假的,陈希烈心里没有底,想找杨国忠通通气是真的。
荣王叛乱,陈希烈虽然没有从贼,但却被逼无奈地在奏表上签了名字,拥立荣王为储君。等于就是在胁迫皇帝的文书上留下了某种“罪证”,心里终究还是惶惶不安。
陈希烈为官数十年,宦海沉浮,对李隆基的性情非常了解。
他知道,从暂时来说,皇帝为了安定局势,肯定不会株连太广;但接下来,等局势平稳下来之后,一切就很难说了。皇帝一向阴狠果决,对曾经背叛他的臣子绝不姑息——将来若是秋后算账,陈希烈尽管居于高位,怕也很难幸免。
杨国忠很是看不起陈希烈这个没有节气、没有骨头的老东西,完全就是一棵墙头草,随风摇摆,听话当然是听话了,但却根本靠不住。
李林甫当年上台,他背弃张九龄投向李林甫;李林甫死后,杨国忠起家,他又再次投向杨国忠。而此番李琬叛乱,他又站在了李琬一边,固然是有“被逼”的一面,但谁又能否认,这老东西很“不是东西”呢?
杨国忠冷冷地扫了陈希烈一眼,又淡淡道,“诸事自有陛下做主,这个时候,吾等保持沉默就好。”
“陈相,不是某家多嘴,汝好歹也是三朝老臣,士子出身,这风浪来时却是没有一点原则,总是随风摇摆,这点不好,很不好。”
“况且,陛下正在气头上,本相自身也难保,陈相还是自求多福吧。”
杨国忠冷冷说完,扬长而去。
陈希烈被杨国忠数落得脸色涨红,心里哆嗦了一下,望着杨国忠离去的背影半天没吭声。只待杨国忠去的远了,才狠狠跺了跺脚,低声咒骂道:“小人,狗贼!”
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陈希烈心下凛然,赶紧闭住了嘴。
哥舒翰和程千里并肩而过,向陈希烈微微点头致意,然后就走了过去。
程千里有些羡慕地望着哥舒翰,笑道,“恭喜哥帅了,此番靖难勤王功勋甚大,封了郡王,不仅光宗耀祖,名垂青史亦是必然。”
对于哥舒翰和程千里这样的实权藩镇来说,权力和级别已经没有太大的指望,因为他们本就占据高位,向上的空间不大了;但爵位,却还可以期盼一下。封国公、封郡王,都是有先例的。
军中权力只能暂时归属于个人,但爵位却可以荫及子孙,给整个家族带来无上的荣耀。
封了郡王之后的哥舒家,真正列入了长安城一流权贵之列。
因此,程千里多少有些羡慕。
哥舒翰轻声一叹,“程兄,某家此番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想那张瑄突然找到某的头上,某家念及陛下隆恩,也推辞不得。”
“这张瑄还真是不简单呐。”程千里也感叹着说,“本帅也没有想到,我朝竟然会出现如此少年英才,名满天下权势冲天,怕是当年的张九龄也难以比拟。”
“张九龄一介文士,书生意气,焉能与他这幼子相比。某家也着实没有想到,张九龄会生出如此有胆识、有魄力的儿子——程兄还不知,此子谋略过人、刚毅果决、颇有手段,如今执掌兵权,更是一飞冲天,就在一二年中,这长安城里怕是无人可及他的锋头。”
“李林甫之后,杨国忠起家。但从现在看来,杨国忠被张瑄压过风头去,是迟早的事情。说不准,陛下还可能外放张瑄一个藩镇——”
“哦?外放藩镇似乎……似乎早了些。”程千里的目光有些闪烁不定,如果张瑄真的当上了节度使,怕会成为大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节度使和一方诸侯,不仅空前而且绝后。
“程兄,某有预感,甚强的预感。陛下一定会大力扶植张瑄起家,目的只有一个——原来,某以为是制衡杨国忠,但现在看来,杨国忠根本不足为惧。”
哥舒翰压低声音道,“不知程兄可曾注意,安禄山匆匆逃离京师,不尊诏命不告而走,但陛下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提也不提一句……某家猜测,陛下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是呵,安禄山势力坐大,积重难返。荣王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陛下不能不有所防备。如果再不防备,他日安禄山必